“這個帽子有哪裏不對嗎？”姜艾詢問， 不知道林旭為什麽一直捏著這頂帽子不松手。

林旭對上姜艾疑惑的表情， 將手中的帽子還給她。

林旭還記得姜艾對他說過的話“如果他更溫柔一些就好了”。

“溫柔”這個詞匯和林旭相差甚遠， 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一天會讓別人產生這樣的評價。

周凱也吐槽過他面對姜艾時過於淺顯，應該有更加深入的思考……尤其是忍耐。

忍耐是什麽呢？這又是另一個對林旭來說陌生的詞匯了。

林旭想起夏日時候他被姜艾推開的雨傘，以及他站在避雨處，向天空伸手時那冰涼黏膩的雨水。

仿佛被冰涼的霧氣籠罩。

周凱手中的筆並未打開， 筆帽在課本封面劃出印記，他淡淡開口，“姜艾原本就是慢半拍的性格，如果你突然說出什麽奇怪的話肯定會嚇到她。”

如果不開心了就表達出來，如果家裏讓他不愉快那麽他就逃離這個家，林旭一直都果斷地做出選擇，如今他要放慢步調嗎？

也許他應該等幫助姜艾查明真相後再告訴她帽子的事， 這樣他說不定不用專門提出要求，姜艾就會非常感動地抱住他， 覺著他真是一個可靠又沈穩的男人。

林旭擅自給自己規劃出這樣一個形象。

姜艾把黑色帽子從新掛上掛鉤，看向林旭， 等待他的回答。

林旭回魂，嗯了一聲，“沒有，只是想起來其他的事情。”

姜艾眨了下眼睛， 看到林旭似乎並不把這個當回事的樣子，便沒再糾結這件事，“給你飲料。”

林旭終於接過橙汁抿了一口。

既然已經來到姜艾的臥室， 兩人也就在這裏談了，臥室中間一塊鋪著厚厚的地毯，是可以坐的地方。

林旭坐下，看了眼手機，是下午兩點鐘。

“今天下午江航他們班有合唱訓練，”林旭開口，“兩點開始，四點結束，是不能缺席的集體活動，江航肯定會出現。”

“也就是說我們在三點半的時候去他們教室門口蹲他，肯定能蹲到他？”姜艾跟上林旭的思路。

“是的，”林旭點頭，躍躍欲試的模樣，“他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。”

這是什麽可怕的比喻，姜艾忍不住遠離他挪了挪位置。

雖然遠離了一些，姜艾還是有點忍不住好奇，“你是怎麽找到江航的？”

林旭看到姜艾眼中的好奇，然而他整個尋找的過程相當枯燥，也沒什麽值得說的，話到了嘴邊也有幾分洩氣，“就……多看看人，多問一問，很無聊。”

姜艾看到他的喪氣，不由得朝他伸手，握住了他的手腕，“結果你就找到啦，你好厲害呀。”

姜艾在摸到對方的手腕時才覺察到男女生之間的差異。

林旭手腕處關節突出，沒有女生的柔軟，他的骨頭似乎都比自己的要堅硬一些，皮膚比她的溫度稍稍涼一些。

手中握著的手腕被人猛地抽走。

因為對方過於用力，行動又快速，姜艾反應了半秒才意識到林旭抽回了手。

林旭也覺察到了這個行為的不對勁，楞楞地看著姜艾。

牽手腕這個動作太親近了嗎？姜艾兩只手舉起來，一副投降的動作，“不好意思，我不是有意的。”

林旭舔了下唇，張了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，他也算是伶牙俐齒的，此刻卻有點茫然。

無人的教學樓，抱著生日禮盒的他，跟在她身後的姜艾。

他曾看著潔白墻壁上因為角度原因重合在一起的影子，說出他此刻覆雜的心境。

【心裏有鬼的人才心虛。】

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，姜艾和林旭已經到達目的地，站在江航教室門外悄悄勘測敵情。

側著身子小心翼翼從窗戶查看，林旭給姜艾指出目標，“就是那個戴口罩的男生。”

“是他？”姜艾忍住輕呼，“竟然是他？”

林旭扭過頭，有點意外姜艾的反應，“你認識他？”

“他撞到過我，”姜艾幫他回憶，“你見過的。”

姜艾這樣一說林旭就想起來了，“我為什麽忘了這件事。”

“因為被撞倒的人是我，”姜艾指了指自己，“所以我印象深刻。”

而且她已經不止被江航撞倒一次。

姜艾這下知道林旭為什麽在體育課的時候沒找到江航了，那時候逃課的江航正與姜艾相遇，姜艾還給了他一顆橘子軟糖。

“這家夥看起來像個刺頭，很難從他嘴巴裏撬出來東西，”林旭還在瞇著眼睛看。

真難以想象林旭竟然在說別人是刺頭，姜艾忍不住要消化消化這件事。

班級裏的合唱訓練還挺松散的，站在講臺上的中年女性應該是班主任，向班級裏的人強調雖然是初三，但是這次的歌詠比賽也非常重要，希望大家私下勤於練習。

下面幾個活潑的男生故意在做鬼臉，其中就有姜艾看到的扔過江航書包的。

看來這位班主任不是很能降服得了這群小鬼。

不只是男生，下面的女孩子們也在竊竊私語。

老師說話兩次都被打斷，實在是忍耐不住，指了其中一個女生，“李茵茵，有什麽話不能一會兒再說嗎？來，你剛剛在說什麽，說給大家聽聽!”

被點名的女生站起來，目光膽怯地看了一眼班主任，又掃了一眼旁邊的女生。

“怎麽？”班主任冷笑，“剛剛聲音不是挺大的嗎？現在變啞巴了？”

“賀雅說，”女生輕聲開口，“江航偷了她的面包。”

這句話一開口，後排的男生哄笑出聲。

班主任頭疼地揉了揉額角，又是關於江航的事。

“不是我說的！”被李茵茵道出姓名的短發女生蹭地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，“是有人看見的！是別人告訴我的！”

說完這句話後她狠狠地斜了李茵茵一眼。

姜艾微微皺眉，這個賀雅就是那群女生小團體的領頭人物，也是那個說自己哥哥很了不得的短發妹子。

看來她的性格是真的火爆，在老師面前也是這個態度。

“行了！”班主任大吼一聲，鎮住後排哄笑的男生們，“有什麽可笑的！”

然後班主任看向賀雅，語重心長，“賀雅，你有時間傳這些小道消息，不如去做做數學卷子，你上次考了多少分？”

賀雅氣呼呼地坐回自己的座位。

班主任從教室前門離開，姜艾和林旭躲在拐角處才沒有被發現。

教室裏關於江航偷面包的討論還沒結束。

有男生開了口，“賀雅，偷面包這種事你是怎麽想出來的？21世紀了，你以為是什麽災荒時候嗎？還偷面包，能不能想個逼真一點的？”

“是真的！”賀雅重新站起來，指了自己的課桌，“原本這裏有一塊巧克力面包的，現在沒有了！張璇看到江航經過我的座位了！”

被賀雅點名的張璇，那個女生小隊中的一員低了頭，聲音卻不低，“但是我也沒說江航偷了你的面包……賀雅，你是不是因為我說了他經過你座位了，就編了個面包出來，我是沒見過你抽屜裏有面包的。”

“賀雅你這就過分了吧。”

“江航是好欺負，但是也不能故意做這種事吧？”

“江航你下次應該告訴教導主任，這樣他們就不敢欺負你了！”

顯然班裏還是有看不過眼的人的，聲音從小到大，人越來越多都在質疑這件事。

賀雅睜大眼睛，不敢相信的模樣，聲音因為氣憤尖銳起來，“是真的！我說的是真的！”

姜艾看向話題中心的江航，他依舊低著頭，似乎別人所說和他都沒有關系，只是安靜地將書放進書包裏。

江航是第一個出教室門的人。

姜艾和林旭跟了兩步。

怎麽問他？姜艾向林旭露出疑問的表情。

林旭擡了唇角，大步向前，他從江航後方伸了胳膊，哥倆好地強行攬住了江航的脖子，“江航，問你點事。”

架著他走向無人的上一個樓層。

林旭這一套行雲流水，另一只手還非常專業地捂住了江航的嘴巴。

跟在他們後面的姜艾目瞪口呆，終於意識到林旭以前都是幹什麽的。

這家夥是壞蛋頭子啊。

江航雖然被林旭緊緊扣住，然而依舊在不斷掙紮，仿佛被捏了脖子的野貓，拼命抓撓。

他全身都在抗拒，姜艾越來越覺得和平談論沒有希望，還會起到反作用。

劇烈的掙紮中，有東西從江航校服口袋掉出，落在樓梯。

跟在兩人身後的姜艾眨了眨眼，伸手去撿。

她撿到一個……或者說是被吃了一半的，巧克力面包。

姜艾不敢相信地擡頭。

她和那位班主任一樣，都覺得這是又一個針對江航的惡作劇，她萬萬沒想到這一次賀雅說的是真的。

聽到面包掉落的聲音，原本死命掙紮的江航突然安靜下來。

姜艾看著他的背影，才覺察這個男生個子在從小喝著牛奶長大的同齡人中算是偏矮，身體也瘦得可憐。

想象中：林旭，我這樣做姜艾會感激我，高興地抱抱我。我真是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。

現實中：林旭被姜艾拉手。

林旭（少女尖叫）：“啊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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